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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9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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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亮的時候, 南蠻王派來的使臣,終於得以面見烏蠻王。

聽聞烏蠻王兇殘嗜殺, 是個“屠夫”一樣的人物……使臣有些膽怯, 但是被領入烏蠻那剛修建了一半的王宮中,在正殿見到了烏蠻王,使臣一楞, 倒不那麽慌了。

因坐在王座上的烏蠻王,戴著青銅面具。

青銅面具完美掩蓋住了烏蠻王臉上的傷疤,同時也擋住了來自上位者俯視下方的強悍氣勢。

南蠻使臣生疏地行了個不太周正的、不知道學自哪裏的禮數:“奴參見大王。”

王宮正殿兩列, 學著大魏那樣站著烏蠻的大臣們。只是很奇怪的,這個使臣向上方的烏蠻人行禮, 周圍烏蠻大臣的表情卻很古怪。甚至有的人轉臉閉目, 一副“慘不忍睹”的架勢。

以為是這些人不知禮數,使臣有些生氣。

但是使臣忽然看到戴著面具的烏蠻王身後,站著一個身材魁梧修長的青年武士。

那人左耳戴著閃亮的銀環, 臉上有一道劃過半張臉的傷疤。初看時嚇人, 看第二眼時, 覺得他英俊逼人,抱臂而站的氣勢,比使臣所見過的南蠻王不勒也不差什麽了。

那個青年對使臣一笑,露出白齒。

朝臣門的眼神更加古怪。

使臣卻覺得這個烏蠻王身邊的武士很知禮。

而戴著面具的烏蠻王在這時清清嗓子,吸引了使臣的註意:“這次大魏皇帝的誕日大典,正好和他們的元日節撞了。本王是決定親自走一趟大魏,不勒王的恩典本王記在心中, 大魏君父的賞賜,本王也不能忘。”

使臣急道:“大王,不勒王的意思是我等實屬南蠻,烏蠻遲早也會……”

在眾人的註視下,使臣話不敢說得那麽白,含糊了過去:“我們才是一家。烏蠻和大魏的盟約,遲早是要廢的……”

坐在高位上的烏蠻王道:“自然立了盟約,輕易便不會廢除。”

除非有更大的利益。

使臣便再勸,翻來覆去拿不勒王教的話來勸說烏蠻。

烏蠻王態度很強硬:“我意已決!”

使臣無奈,其實他此行,早就猜到自己很大可能是說服不了烏蠻的。目前不勒王沒法統一南蠻四部,只能看著烏蠻和大魏打得火熱。但是……這些遲早都會過去。

只要烏蠻重新歸順了南蠻,這些問題都可以解決。

使臣退而求其次道:“好吧。既然大王執意要親自去大魏,不勒王希望讓小奴跟隨您一行。”

烏蠻王問:“你叫什麽?”

使臣答:“羅修。”

烏蠻王沒有再說話,卻是站在烏蠻王身後的那個臉上一道傷疤的武士莫名開口:“你是大魏人?”

名叫羅修的使臣楞了一下,說:“我父親是大魏人,母親是南蠻人。當年大旱,我父親從大魏逃命而來,就沒打算活著回去,我自然是南蠻人。”

那個青年點了點頭,不再多說了。

羅修覺得這人莫名其妙,也沒多想。

但是等羅修出去後,那坐在王位上的烏蠻王就如同屁股被燙著一般,連忙起身讓座:“大王……”

卻是方才那個一心一意當衛士的武士隨意笑一聲,撩袍坐在王位上,分外肆意。

這才是烏蠻真正的王者,蒙在石。

南蠻使臣走後,自然是烏蠻人自己的討論。打算跟隨烏蠻王一起去大魏的一些大臣不安:“大王,難道我們此行一路,您就一直打算讓人冒充您,您自己做一個侍衛跟著麽?”

蒙在石反問:“這樣不是很有趣麽?”

大臣們茫然:有趣在哪裏?

然而蒙在石積威多年,他們不敢反駁。

他們建議:“既然大王決定親自去,我們就給大魏修國書吧……”

蒙在石:“嗨。”

他修長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扣著王座扶手,慢悠悠:“不修國書。我們先以商人的身份化名,進入大魏國境,一路去國都。離大魏皇帝的誕日還有一個月的時間,我們這樣一路邊看大魏風光,邊去大衛國都,不是很好麽?

“等我們快到了,再修書讓大魏做準備。

“這一路,正好看看大魏真正是什麽樣子。”

蒙在石瞇著眼,心想只有這樣,也許才能看到真正的大魏,才能讓他心中問題得到解決——烏蠻到底該如何發展,才能像大魏那般強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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次日,身負南蠻王任務的南蠻使臣羅修,一臉茫然地被這些烏蠻人一通喬裝打扮,化身成了烏蠻商人。

昨日見到的烏蠻王依然戴著面具,卻也是一副生意人的打扮。

他們一行人大約百人左右,分批次入了大魏邊界,再一一合並。

那個臉上有傷疤的高大衛士分外靠譜,一路緊跟烏蠻王,倒讓羅修讚一聲這才是貼身侍衛該有的樣子。

只是羅修每誇那個衛士一句,這一行人中總是會有幾人的表情變得很奇怪,讓羅修頗為費解。

蒙在石一行人喬裝打扮進入大魏邊界的時候,也有一隊真正的商人,離開烏蠻邊界,回返大魏長安。

隆冬臘月,這行商人踽踽而行。

他們在半年前的長安西市上接到一個任務,以做生意為借口,到烏蠻生活了半年,幫助一位客人打探烏蠻情況。

如今半年時間已到,那位客人給的錢財已經花光。這些商人雖是胡人,卻早已歸順大魏,他們的妻子孩子都在長安。何況今年年底長安大典,與往年都不同。

歸心似箭的胡商們不想在烏蠻那樣荒蕪的地方過年,當然要急著在年關前趕回長安了。

只是這些真正商人的腳程到底比不上蒙在石那群人,雖出發日子相差無幾,卻到底比蒙在石那些人慢了許多時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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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時的長安,因各小國使臣的到來,又因到了年底,四處都熱鬧非常。

而丹陽公主暮晚搖,她冷眼看著,在她府上,她都接待她隔壁的言二郎吃了五天晚膳了。

中午那頓飯不用管。

倒不是因為暮晚搖不回府的原因,而是因為朝廷中午會準備“會食”,給在皇城各司官衙理事的朝臣們用。如言尚這樣的八品小官,他因是被從中書省派去鴻臚寺的,中午便既可以去中書省吃飯,也可以在鴻臚寺吃。

反正他餓不著。

然而他每晚厚著臉皮來蹭暮晚搖府上的飯,這是沒錯的吧?

暮晚搖初時還以為他是有什麽目的,結果看了兩日,他就是單純來吃飯,順便與她聊聊天,她對他簡直嘆為觀止——

曾幾何時,言二郎竟然學會蹭飯了!

他是有多窮?

這一晚,言尚如常在暮晚搖這裏用晚膳。

二人並未分案而食,而是一張長案,擺滿了菜肴。不過暮晚搖只是晃著酒樽喝酒,並不怎麽吃,單純是欣賞言尚吃飯。

言尚用過膳後,案上的飯菜還沒撤下,他擡頭看暮晚搖一眼,對上公主的眼睛。

言尚微頓,慢慢放下箸子,回憶自己方才應該沒露出什麽窘態吧。

他客氣了一下:“殿下只飲酒,卻不用膳麽?”

暮晚搖蹙了下眉,道:“酒和菜一起吃,一股子怪味,誰受得了?”

言尚:“殿下少喝些酒吧。”

暮晚搖瞥他一眼,故意跟他作對似的,她給自己重新倒了滿滿一盞酒,還向他舉盞示意一下,才一飲而盡。

言尚:“……”

雖然知道自己說的話人家也不聽,言尚還是低聲:“那殿下喝些熱酒吧。殿下是女子,當知道不應飲涼酒。不止胃痛,頭也會痛。我專程問過侍禦醫……”

暮晚搖怕了他了:“知道了知道了,你煩死了。”

她心有餘悸地讓侍女們來撤了自己面前的酒,言尚這種慢條斯理、但非要說到她同意的架勢,她真的煩。

卻只能忍受。

侍女撤了食案,暮晚搖見言尚仍坐著,不由詫異看他兩眼。

言尚硬著頭皮,面上帶著一絲和煦的笑,與暮晚搖閑聊道:“殿下今日做了些什麽?”

燈燭下,暮晚搖心想他這是又打算跟她飯後聊天了。

哎,有什麽好聊的。

她和言尚整日都見不到幾次面,也沒什麽共同經歷的事,到底有什麽話值得每晚都這麽翻來覆去地說?

大約酒喝得也有點醉了,她拖了下腮,嗤他道:“不想說。”

言尚頓一下,當作沒聽懂她那不在意他的語氣,微笑道:“那我與殿下說說我這一日有趣的事吧……”

他開始跟她講故事般地匯報他一天的日程,暮晚搖沒吭氣。左右他聲音好聽,說話也很有趣。雖然她不想搭理他,但聽著也無妨。

正好有侍女夏容拿著一個本子在外頭晃,踮腳向室內張望。暮晚搖看到了她,向那處揚了下下巴。夏容便抱著本子進來,將本子放到暮晚搖面前的案上,才屈膝重新退出去。

言尚依然在和風細雨一般地閑聊。

雖然是只有他一個人說,暮晚搖一徑低著頭翻侍女給她送來的那個本子,壓根沒接他話的意思。

言尚心裏略有些不適。

但他又無奈,知道暮晚搖本來就是這種人。

她高興的時候就變得十分可愛,拉著他撒嬌不住;她不高興的時候,只是不搭理他都已經算是脾氣好。

她這副樣子,言尚那時候決定和她好時,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。只是她總這樣……他仍是忍不住自我懷疑,懷疑自己是否這般無趣,說了這麽半天,她都沒有回應的意思。

難道……難道他就只能靠出賣色相,才能吸引到她的註意力麽?也許是他做的不夠好,可他也磕磕絆絆在努力,但是暮晚搖她……她根本就不努力!

兩人明明是情人,言尚就覺得,暮晚搖根本就……不想和他好。

情愛讓一個聰明人麻痹,讓一個聰明人患得患失。言尚這般胡思亂想中,倒不耽誤自己口頭上和暮晚搖的閑聊。卻是他自己都說得走神的時候,暮晚搖拍了拍案幾。

暮晚搖不滿道:“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麽嗎?上一句還是你那個劉老師不滿意你阿父給你認的老師,下一句就到了你如何練箭去了。言尚,你何時說話這般沒條理了?”

言尚一怔,不因她的質問赧然,反而目光輕輕一亮,略有些驚喜:“殿下原來在聽我說話麽?”

暮晚搖納悶:“……我又不是聾子。”

言尚垂下的睫毛微微顫抖,他臉微微紅了一下,之前的幾分抑郁忽然一掃而空,多了些振作。然而不等他繼續之前的話題和暮晚搖說下去,暮晚搖就從她翻看的本子中擡了頭,眼眸含著一絲笑。

她道:“打住!不想聽你說那些無聊的事了。我問你,你知不知錯?”

被她冷目盯著,言尚一時茫然。

他說:“我怎麽啦?”

暮晚搖拍桌子:“你是不是背著我在外面養女人了?”

言尚一時啼笑皆非,道:“殿下又開玩笑了。”

見他根本不著急、坦坦蕩蕩的樣子,暮晚搖失望又松口氣:沒有詐出來。大概他還真的沒做什麽不規矩的事吧。

暮晚搖這才說了自己真正想說的:“你還說不知錯?你每晚都過來我府邸,所為何事,你心裏不清楚嗎?”

言尚一下子有些不自在。

他偏了偏臉,仍正襟危坐,垂目看她,道:“我只是整日見不到殿下,想和殿下說說話,這也是錯的麽?”

暮晚搖托著腮,就看他這般信誓旦旦。

她心裏罵果然男人沒一個靠得住。

她一下子將賬本扔過去,砸在言尚身上,罵道:“騙鬼的想見我呢!你完全是窮得揭不開鍋,來我這裏蹭吃蹭喝。言尚,我真是看錯你了。你長得這般儀表堂堂,正直得不行,卻能做下這種事!”

言尚當頭就被賬本砸了一臉,被砸得有點懵。

他撿起暮晚搖砸過來的東西,快速翻看一下。他記性極好。前天雲書給他看過的府上賬目,和現在他看到的這本如出一轍。他頓時明白暮晚搖扔過來的,正是他府上的賬目了。

隔壁雖然說是言尚的房子,但是仆從什麽的都是丹陽公主這邊的。如果暮晚搖真的想知道什麽,根本攔不住。

何況言尚坦坦蕩蕩,他也從來沒想攔,從來沒想瞞著她什麽。

言尚看到這本賬目,就知道自己的小心思被暮晚搖知道了。他羞愧萬分,擡頭時,卻是見暮晚搖漲紅臉,氣得起案便要走,一時也有點慌,連忙去追。

追到門口,言尚拉住暮晚搖的手:“殿下!”

暮晚搖:“幹嘛?”

她人站在廳子門口,回頭看他。表情冷淡,讓言尚看不出她是不是真的不高興了。

言尚觀察她半天,暮晚搖甩了甩他的手,他蹙著眉,表情略有些掙紮。

半晌,他道:“是我不好。但是我也沒辦法……”

暮晚搖乜他,她是有點不高興,但也不至於因為這點兒事動怒。

被言尚攔住,暮晚搖:“你吃不起飯就直說,我便是借你錢也行。你何必這樣呢?”

言尚看她,半晌道:“我這樣做,只是因為缺錢的緣故麽?殿下只要借了我錢,就行了麽?”

暮晚搖疑惑:“不然呢?”

他低下眼瞼,看向自己拉著她的手腕,他道:“殿下就沒想過,我這樣做……也是想找理由見一見殿下麽?”

暮晚搖:“……”

靜片刻。

言尚擡目向她看來。

暮晚搖慢半拍的:“啊?”

言尚微蹙眉,他這一整晚,幾乎都在蹙眉。他手仍拉著她的手腕,和她站在廳門口。他看她一眼,見她一副很不理解的樣子,他心中真是有些難受。

言尚道:“你、你……難道就從來不想見我麽?我們一整日見不到面,我在鴻臚寺,你在忙你的事。然後夜裏回來,有時候你又和大臣們去參宴,很晚才回來……我晚上也要讀書、練字。

“我們經常一整日都見不到面,一句話都說不了。”

暮晚搖默然。

道:“那又如何?”

言尚略急。

他道:“情人之間不是你和我這樣的。應該常見面、常說話才是……我心裏總是想著你,但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我。”

暮晚搖瞥他,道:“你這讓我怎麽說呢……”

她掙了下,就掙開了他拽她的手腕。

她揉著自己的手,踩著廊下的燈籠影子,往自己的房舍走去。言尚跟在她身後,有時伸手,替她掀開簾子。聽暮晚搖慢吞吞:“我們住得這麽近,想見面,其實很容易嘛。”

言尚:“哪裏容易了?”

他停頓一下,說道:“你到底是公主,我尋不到理由,根本沒法登門。我一會兒說要找你談政務,一會兒只能靠著蹭飯來見你……你金枝玉葉、高高在上,真是一點也不知道我的難處。”

他紅著臉,低聲:“我哪能日日撒謊?哪能日日想出借口?我頭都要想破了,只是見不到你,有什麽用?”

暮晚搖走在前頭,聽他在後絮絮抱怨。

她心裏驚訝至極。

因言尚說話聲音很低,只是跟著她這麽說,落在他們後方不遠處的侍女們,都聽不到這邊的聲音。暮晚搖自然明白言尚是太過要臉,不想讓旁人知道他在和她說什麽,但是他……一直輕聲細語地跟她說這種話,暮晚搖真的本來很淡定,都被他弄得臉紅了。

哪有人一直跟她說“我想見你”“我特別想見你”這樣的?

暮晚搖紅了腮。

既覺得他竟然有這樣的一面很好笑,又欣喜他竟然會這麽想見她。

她其實也想他啊……但他不是總有借口來登門嘛,省得她麻煩了。

暮晚搖走到了自己屋舍門口,推開門,回頭望他一眼,眼中略嗔:“好了,我知道你的意思了!以後你來府上直接來便是,我不讓仆從們攔住你問了。”

言尚面紅。

閉嘴不語了。

他也知道他這樣很不好,但是……他也確實沒辦法。聽到暮晚搖這樣說,言尚唇角微微上翹一下。

關上屋舍門,暮晚搖慢悠悠地一點點點燃屋中的燈燭,背對著言尚,緩聲:“然而你何必想見我呢?”

言尚一怔,道:“這話什麽意思?”

他看著她纖細的背影,聽她慢吞吞道:“我覺得你見不見我也無所謂啊。反正你就是見了我,也不過是拉著我坐下聊天,聊你那些說不完的話,跟我說你們政事堂今天什麽事、明天什麽事……這麽無聊的事,我不是很想聽啊。”

言尚:“……這便是你一直不是很喜歡見我的緣故嗎?”

暮晚搖輕輕吹一下蠟燭,燈枝上的所有燭火都亮了,明堂一派。她回過身看他,明火照著她的臉,瑩潤明媚。

暮晚搖嗔道:“怎麽了?拉著我說這些廢話的人是你,我還不能不愛聽麽?難道你說什麽,我都得高高興興地捧場?”

言尚低頭反思。

他略有些不好意思道:“我不知道……那你想聽什麽,我說給你好不好?”

暮晚搖歪頭想了想,放棄般道:“我喜歡聽……算了,我根本就不想聽你說話。”

言尚:“……”

言尚怔忡擡目,與她望來的含睇美目對上。他並非蠢笨之人,她眼睛那麽輕輕一挑,他一下子就懂她的意思了。

他這次耳根都紅了。

怔片刻後,言尚自己坐下來,垂下視線道:“我以為……男女之間,不是只有那樁子事才有意思。”

暮晚搖:“哎,那可惜了。我和你沒有共同語言。我眼中,只有你提都不敢提的‘那樁子事’最有意思。”

言尚掙紮道:“……你就完全不想和我交流,和我熟悉一點麽?我們也認識這麽久了,但我覺得你一點也不了解我,我也不了解你。”

暮晚搖坐在床帳下,屋中燒著炭,有些熱,她摸了把羽扇來扇風。她似笑非笑地看著和她坐得大約有三四丈遠的言尚,心中腹誹距離這麽遠,他怎麽不幹脆直接退出門好了。

暮晚搖:“那大約我庸俗吧。”

言尚便無話可說了。

很一會兒,他才又試探著:“我並不是反對你,我只是覺得擁有精神上的交流,更有意義,也更長久些。總是肉+體上……未免有些饑渴……”

暮晚搖拉下臉,啪得一下將扇子砸在床板上。

她微怒:“你什麽意思?我就你一個,還碰都碰不得,還饑渴了?我要是同時有三四個男人你再說這話才不遲吧?”

言尚連忙起身:“我不是那個意思……”

暮晚搖:“滾!”

言尚著急了,他這次主動走過來,坐在她身旁輕輕勾一下她的手,被暮晚搖甩開。言尚道:“我不是那個意思,我是覺得色衰而愛馳,你若一徑看中皮相,若是我老了醜了……”

暮晚搖更怒了:“我還沒怎麽呢,你就想著色衰而愛馳了?以前只是不讓上床,現在是連親親抱抱都沒有了。你這樣的人,誰敢跟你好?”

言尚見她更不高興,心裏也有點慌。

半晌他道:“那、那你親一親吧。”

暮晚搖被氣笑:“靠你施舍麽?你這麽勉為其難麽?”

言尚:“我只是、只是……”

暮晚搖:“到底是怎樣,你說個清楚!不說清楚我們就算了,你以後不要來找我了!”

言尚額上已經滲汗,他支支吾吾半天,終是因她這句狠話而破功。他拽住她的手,怕她走一般,而他臉色青青白白,到底俯身傾在她耳邊,低低說了幾個字。

暮晚搖:“……”

一下子懵了。

回頭看他。

他在她耳邊輕輕說的那幾個字是:你總是讓我得不到滿足,所以我才不喜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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